譚柳明與母親在新房子里吃午餐。西江日報記者夏紫怡攝
昔日明哥和母親在船上生活。受訪單位供圖
西江日報記者 夏紫怡 通訊員 蒙珊珊
夏雨初霽，一束陽光溫柔地灑落在德慶縣悅城鎮(zhèn)水上新村，一幢嶄新的農(nóng)房格外顯眼奪目。寬敞陽臺上，40多歲患有二級肢體殘疾的譚柳明正扶著護欄拖著病腿，來回練習行走。對于明哥（村里人的稱呼）而言，如今每踏出一小步，都是對過去23年“上無瓦片，下無寸土”的水上漂泊生活的無聲告別。
逃避現(xiàn)實 水上漂泊23年
“辛苦你們啊，快進家里喝杯熱水。”昨日，悅城鎮(zhèn)社工站副站長李翠和同事們扛著家私、電器，剛拐進水上新村，便看見譚柳明一瘸一拐地從家里迎出來，熱情地打著招呼。
時隔23年，告別“水上漂”，住進新居，對于新生活，譚柳明充滿憧憬。他高興地從社工手上接過家當，難掩喜悅之情，一邊伸手挽留社工，一邊著急說道，“可要吃了飯再走！”如此場景，在三年前，誰都不曾料想。
2019年，在一次探訪慰問活動中，悅城鎮(zhèn)民政部門和當?shù)厣鐓^(qū)居委會發(fā)現(xiàn)，附近西江上，常年漂泊著一艘小船，船上生活著該鎮(zhèn)水上新村村民譚柳明母子。而他們以船為家，已經(jīng)在水上漂泊了23年。除了上岸賣魚和購買必要的生活用品，母子二人一年四季生活在水上。
“不上岸，不上岸，你們別費口舌，快走……”原肇慶市社工督導中心督導陳結豪至今清晰記得，每逢勸導明哥母子上岸時，都會遭遇“逐客令”。
然而，母子倆的船上生活還是深深地觸動了陳結豪和社工們——兩艘搖搖晃晃的小船破舊不堪，薄薄的一片鐵皮覆蓋船頂，似乎風一吹便能掀翻。船內(nèi)空間逼仄，大小不過3平方米，卻塞滿了生活用品，晚上睡覺身體只能蜷縮。“每每想到明哥母子的艱辛生活，便愈發(fā)堅定要幫助他們上岸的決心。”
艱難破冰 打開心鎖解心結
悅城鎮(zhèn)悅城社區(qū)水上新村的居民大部分是上岸漁民，早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，漁民陸續(xù)棄船登岸，或自建房屋，或居住在政府安置房里。除了明哥母子外，水上新村乃至悅城鎮(zhèn)的漁民基本已全部上岸居住。悅城鎮(zhèn)黨委委員、武裝部部長朱紹輝表示，明哥母子這戶最后的“水上漂泊者”，讓他們傷透了腦筋。
勸導工作一直沒有停止，但明哥始終執(zhí)拗如故。細心的社工們發(fā)現(xiàn)，因為身體日漸孱弱，明哥母親楊婆婆上岸意愿強烈，但心中卻不舍孩子。“機械性的勸導無法走進明哥的內(nèi)心深處，我們改變了策略，先建構雙方感情，塑造彼此信任。”陳結豪說道。
從在岸邊遠遠交流，到上船促膝長談；從簡單的一聲問候，到一起在船上共進早飯；從單純的勸導，到協(xié)助購買生活用品。半年多的時間，社工一點一點融入明哥的生活中，成為消融他心中冰山的團團熱火。
終于，在一次共進午飯時，明哥敞開心扉，訴說了不愿上岸的苦衷，“5歲摔斷腿，自那以后，遭受周邊人嘲弄和譏諷。1998年父親去世，我就帶著老媽躲到船上去了。”這一漂就是23年，靠打漁賣點錢維持生活。
看著年老體弱的母親，跟著自己風餐露宿，明哥也很心疼。他深嘆一口氣，又略帶擔憂地說出自己的隱憂，“家里的老房子年久失修，沒有廚房和衛(wèi)生間，生活很不方便。”
幫扶之路在那一刻迎來了轉折點。陳結豪和社工們趁熱打鐵，找到民政部門，為明哥母子申請臨時救助金。同時，找到慈善企業(yè)贊助建筑材料。最終，多方努力下，空置了23年的老房子修繕完工。
心結需要心打開。為了改善明哥的生活軟環(huán)境，社工們找到他的鄰居，敘說他這23年的艱辛，請他們溫暖接納明哥母子的回歸。
愛心接力 建新房過新生活
2021年3月1日，江風輕拂，承載著明哥母子23年風雨飄搖的小船終于“靠岸”了。在陳結豪的攙扶下，母子倆走過一條長長的坡路，拐進巷子緩緩踏入家門。
而此時此刻，早在家中等候的左鄰右舍、親戚故友涌上前，笑盈盈地拉起明哥母子的手，“以后生活上有需要，盡管找我們。”
原以為鄰居們只是客套一番，想不到在接下來的生活里，大家溫情的舉動，讓明哥卑怯的心緒逐漸開朗起來，“幫忙買菜，幫忙搬家具，還主動來家里拉家常，大家的心意讓家里暖融融的。”明哥感動地說道。
不久后，新一批社工到崗，悅城鎮(zhèn)社工站副站長李翠接過了幫扶“接力棒”。在一次暴雨過后的探訪中她發(fā)現(xiàn)，因為使用年限太長，明哥家中出現(xiàn)不同程度的墻體開裂、漏水等情況，如不及時解決，恐怕會有危險。
危房改造這是大事，可明哥沒有錢，怎么辦？大家坐下來一合計，很快拿出方案，政府啟動臨時救助資金，不夠的部分由愛心企業(yè)捐贈，危房得以快速重建。
如今，這座擁有簇新白墻，堅固架構，寬敞空間的小農(nóng)居，已成為明哥新生活的起點，更是悅城鎮(zhèn)多方聚力、兜牢特殊群體“幸福生活網(wǎng)”的體現(xiàn)。
談及未來，明哥有點迷茫卻也不甘放棄，他說希望可以物色到適合的工作，從依賴幫扶逐漸走出自卑狀態(tài)，勇敢且有擔當?shù)刂泵嫖磥怼?/p>
采訪結束時，明哥轉身走進廚房忙碌起午飯，不多時，炊煙裊裊，屋內(nèi)米香撲鼻，新居瞬間充盈著滿滿的煙火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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